外媒眼中的中國“下沉”的電子商務市場
2019-07-08
去年,主打廉價的拼多多美股上市,一瞬間似乎所有人都開始關注電子商務行業的“下沉市場”。美國知名科技媒體《The Information》也對中國廣東省的農村地區進行了走訪,并撰文認為:智能手機、無線網絡的普及,加之微信、抖音、拼多多等應用程序的流行,已經大大改變了中國農村地區的生活方式。以下是該文章的譯文,投中網略有刪改。
28歲的余女士(音譯)在深圳從事電子商務行業工作就快十年了,去年,她還是回到了家鄉,一個位于廣東省清遠市連山縣吉田鎮的偏遠村莊。在深圳的日子里,她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,有的在工廠,有的在辦公室,每天都要工作很長時間。回老家后,她開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網店,向遠近的顧客賣起了茶和野生蘑菇之類的土特產。
余女士決定回到老家,這個舉動放到幾年前來看,會令人十分驚訝。當時,數以億計的小鎮青年都在逃離家鄉,去城市尋找好的工作,見識下精彩的世界。然而現在,智能手機的價格已經很便宜,政府在推動貧困地區實現網絡覆蓋,大力發展電子商務相關行業,這些正在改變年農村居民日常消遣和消費的方式,也創造了一些新的機會,吸引那些在城市打拼的人們回到家鄉。這個趨勢目前雖然仍顯微小,但也在為諸如阿里巴巴、字節跳動、騰訊以及其它擁有社交媒體、移動支付和電商應用的互聯網巨頭公司,打開了新的電子商務市場。
比如,微信如今已經無處不在。“在這里,微信是做些事最高效的方式了”,余女士說。余女士的村子位于連山縣,縣里的人們越來越多地開始網購,從網上買各種大大小小的商品,網購幾乎都是通過移動設備進行的。
聶女士(音譯)住在連山縣一個更大的鎮里。去年,她花了近三萬元——大約是家庭收入的四分之一——網購了一臺冰箱和一個手表,分別送給了父親和丈夫。聶女士在獻血站工作,她的父親和丈夫都是當地的公務員,算是當地收入比較高的群體。
中國有13億人口,其中5.8億人生活在農村地區。根據官方報告,在農村地區,約有2.22億人會定期上網,這一數字在過去五年中增長了25%。在很多小村莊和小鎮,包括余女士的家鄉吉田鎮,青壯年都搬去了城市工作,主要居民都是留守的老人和兒童,但即使是在這些地區,互聯網的使用也在攀升。近期,對距離深圳車程5小時的連山縣進行了走訪,通過走訪我們得以了解,像余女士這樣的返鄉人群——以及他們在大城市養成的上網習慣——正在如何幫助中國貧困的地區大變樣。
村里的“企業家”
連山縣位于中國廣東省的西邊,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。雖然連山縣比中國許多農村地區都要富裕,但在廣東省仍算是最貧窮的地區之一。連山縣的吉田鎮大約有300多戶居民,這些居民幾乎都姓余,但沒有直接的親戚關系。村里有個木材廠,是當地雇傭員工最多的企業。
余女士開的小店,在村子中心附近的位置,店面就是一間房,柜臺是一個傳統的中式深色木茶幾,余女士穿著藍色的阿迪達斯運動衫和修身牛仔褲,在柜臺后面盯著自己的零售小生意。店面的租金是每月1800元,貼墻放著的貨架上,擺滿了當地特產,包括茶葉、自制豆腐皮、紅薯干和野生蘑菇。
大部分商品的銷售,是余女士通過個人微信賬戶在線上進行的。余女士會建立微信群,讓微信上已有聯系人知道她的小店,借此來推銷和銷售自己的產品。現在,余女士已經積累了2000個聯系人,其中許多已經是常客。她說,她會把在售產品的圖片發到朋友圈,每天發5次,甚至也嘗試過在抖音上發布短視頻,但成效不是很大。
顧客會在微信上直接轉賬給她,并給到收貨地址。之后,她會將產品打包好,步行幾分鐘至附近的物流服務站寄快遞,快遞公司會將貨物發給買家,有的買家遠在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地方。隨著網購的興起,一些快遞公司成了周邊的最大企業,創造了許多新的高薪工作。當地居民說,在快遞公司工作,是收入第二好的工作,排在政府工作之后。
農歷新年前是旺季,那時余女士每個月能賣出一萬多元的商品。扣除費用后,她大概能賺3000元上下——大約是當地的平均水平。她說,現在比在大城市時收入低了三分之一,但生活成本也低了不少。
余女士的情況并不是個例。根據官方數據,去年農村地區的網店數量,達到了近1000萬家,比去年增加了200萬家。商務部曾預計,2017年,在線零售額增近了近40%,達到1.24萬億元。
農村生活大變樣
余女士和父母及祖父住在一個兩層的混凝土小樓里,家里鋪著白色的瓷磚,從住處到她的小店大約要步行20分鐘。為了讓余女士和她的妹妹一起住進來(妹妹后來搬走了),家里最近對二樓進行了翻修,把舊式的蹲廁換成了西式的坐便馬桶,還添置了一臺65英寸的海信電視,和其它幾樣年輕女孩想有的生活設施。最重要的是,家里安裝了一臺高速的無線路由器,有了它,家人可以更容易地使用耗流量的應用、看流媒體電影或進行其它娛樂活動,費用也會更便宜。
路由器如果再搭配一年的免費上網和有線電視,費用會高一些,但每個月也只要58元。這個套餐是由國有電信運營商中國移動提供的,這也是政府努力縮小城鄉數字化差異的部分舉措。政府還表示,要削減數據漫游和上網的費用,以刺激農村地區的網購需求,幫助農民們能夠以市場價格出售農作物和家禽。
新安裝了路由器,上網的費用會保持在一個很低的水平,余女士可以在愛奇藝上看節目,在抖音上看短視頻,還可以從淘寶、拼多多和京東這類電商平臺上網購幾乎所有的東西——衣服、雜貨、家居小物件等等。
“最開始網購,是我在深圳的時候”,余女士說。她估算了下,現在每年會網購100多次,網購的開銷大約在1萬到1.5萬元。
鄉間老人家們手機學得溜
余女士的父母都沒有上過大學。她的父親的是中學畢業,之前在農場工作;母親是高中畢業,今年58歲了,還在當地的木材廠工作,收入按完成的件數計算。二老沒賺過什么大錢,大多時候也不怎么接觸智能手機——這個許多城里人和年輕人都習以為常的東西——直至幾年前。
余女士將這股“數字浪潮”帶回了家。去年,她給母親買了人生中第一部智能手機,那是一部價格實惠的Vivo手機。買手機是母親提的,因為之前她的朋友告訴她,(用智能手機)可以在西瓜視頻上看電影,在拼多多上買東西,還能在微信上跟朋友聊天。
之前,余女士的母親李女士(音譯)在空閑時間都是打牌或者看在電視上看央視節目,現在,她每天會花好幾個小時去刷拼多多。如果看上了喜歡的商品,通常她會把鏈接發給女兒來付款,因為她自己還不知道怎么用。
李女士還是一個業余舞蹈團的成員。舞蹈團成員都是女性,會表演中國的傳統舞蹈。最近,她們在拼多多上購置了相搭的紅色上衣和黑色裙子,一身只要50元,比當地的服裝店便宜多得多。在一張她分享在微信家人群的照片中,李女士與同伴舞者站在一起,眼睛看著鏡頭,手里拿著一個閃閃發光的藍色手花。
余女士的父親,三年前擁有了第一部智能手機——一部便宜的Oppo手機,那是小女兒送給他的禮物。小女兒在深圳周邊的城市工作,職業是會計,手機是她從城市寄給父親的。余先生已經退休,現在已經是微信的重度用戶。自從家里安裝了路由器,他就一直在用微信,通過微信重新聯系上了已經搬走的中學同學,聯絡的費用也更便宜。
余先生網購玩得更溜,他把銀行賬戶連到微信,用微信支付從拼多多上購買鞋子襪子之類的東西。他每天會花好幾個小時,瀏覽拼多多,從抖音上看短視頻。
返鄉的年輕人
姚先生(音譯)住在不遠的村里,他擁有一個果園,里面種著1000來棵橙子、香蕉和火龍果,還有一些板栗樹。他曾在廣東省北部的韶關市讀大學,念旅游專業,2001年畢業。
上了大學,姚先生見識到了一個村里小伙伴未曾見過的世界。1999年,還在讀大學的他第一次接觸上網,那時中國上網的人還非常少。學校里有個供學生使用的計算機室,他整天整天地泡在那里,搜索網頁,在QQ上與陌生人聊天,甚至還在網上交了個“女朋友”,盡管他們從來沒見過面。姚先生說,相比更大眾的諾基亞手機,黑莓手機更便宜,也更酷,是他的最愛。
畢業后,他不想回到家鄉。相反,他先是在韶關做導游,之后又搬到了深圳。他最近接受了采訪,采訪地點在村子旁鐵路附近的一間小飯館。“當時,我很想看看這個大世界”,他說道。他在深圳工作了六年,在一家空調公司做銷售,收入不錯,每個月能給家里一萬元。他最大的遺憾就是,沒有在房價飆升之前買房。
“那時,每平方米的價格是3000到4000元”,他說,“我錯過了唯一的機會,幾年后房價漲到每平6萬到7萬元,我已經不可能買得起了”。
姚先生能在大城市定居的機會微乎其微,于是他在2013年回到家鄉,夫妻二人與他的父母住在一起。他是村里為數不多的大學生,和余女士一樣,他也經常上網——跟潮流,看新聞,跟朋友聊天,網購大部分東西。
他還很關注最新的科技新聞。過去,他每天都會讀科技新聞網站36氪。現在,他表示,發現喜馬拉雅更有用處。喜馬拉雅是制作播客和有聲讀物、以及共享個人電臺的平臺,當下很受歡迎。有時,收聽了市場類的播客后,他接到陌生人的電話,試圖向他推銷金融產品,但他認為,新聞是免費的,接到這些電話也算公平交易。
他說,“我完全不介意的。如果能享受免費服務,我不介意與平臺分享我的個人信息”。
不在果園工作時,他喜歡在抖音上看看短視頻,玩玩手游王者榮耀,還會在斗魚上看游戲直播。他說他每天都會看抖音,這不是為了消磨時間,而是因為這樣他可以了解世界上發生了什么。
他也是一位活躍的網購老手,會從網上買家電、零食、衣服和其它物品。2012年,他第一次嘗試在淘寶上購物,如今每個月在網購上會花800元,占了每月3000元收入的大部分。最近這些天,他主要在拼多多上網購,他說這是因為拼多多價格更便宜。
他還學會了一些小技巧,可以在拼多多上找到優質的商品。他說,“在拼多多上,我總是會選擇第二便宜的商品,而不是最便宜的。我還會查看商品的重量。比如,我買了重量最大的望遠鏡,因為根據我的經驗,重量輕的望遠鏡往往是假的。”
但是有商品,他依舊不會從網上購買。
“所有東西我都在網上買,除了殺蟲劑”,姚先生說。殺蟲劑不好,可能會破壞他的樹木,讓他遭受重大損失。“我不能冒這個險,所以我總是從附近的實體店買殺蟲劑。那家店的店主我已經認識很多年,所以我很信任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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